鎏金之瞳

反AI山顶洞人,来一个我撕一个

【重岳女博】宗师的初吻

必须写点情窦初开的老处男情窦初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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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岳仍然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踏上罗德岛的那个下午。

冬日里的暖阳懒懒地给木制的甲板镀上了一层蜜色,空气里飘着玉门小巷子里冬天会传来的烤山芋的甜味。十几个打扮各异的干员在嬉笑打闹间把烧烤架支好,他们满溢出来的快乐被零星飘出的炭火带到几米外重岳的身边。人群中间围起来的是一位纤弱的女性,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烧烤架上的材料交替,确保每个干员碗里都盛得满满的,俨然处在这场集会的中心。

隔着几米远,重岳慢下了脚步,面带微笑地欣赏着这一幕。这个行为对他来说理所当然,就像看电视的时候距离屏幕要保持一段距离,观赏画作时要后退一步将画卷收入眼中一样——旁观,这是他千年来的习惯。

然而人群中央的那位女性很快就朝他投来了目光。只露出一秒的惊讶后,她立刻半打招呼、半向人群介绍地叫出了“重岳”的名字。她挂上一个明媚的微笑挥手让他加入,他走进了喧闹的人群。带着美满气息的炭火变得更浓了,像过热的泡澡水一样包围了他,既舒适又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很快他的手里被塞进了一个碗,那个碗里也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烤肉和蔬菜。他听到大家都叫她“博士”,原来这位就是博士,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的意识泡在过热的水里晕乎乎地想。

 

加入罗德岛的短短几天内,重岳就被指名为了队长。博士让他带领一队干员去解决去清剿沙漠中的阿纳萨盗贼团伙。追踪的范围有多大?用什么手段剿灭?要带回来问话吗?这些博士都没跟他讲,直接把决定权全部交给他了。


他还见到了肌肉发达的女警、戴着高礼帽的吸血鬼医生、吟游歌姬打扮的阿戈尔人、使用自制电磁线圈还说一口流利萨尔贡语的黎博利人……他惊异于这家公司的受雇者形形色色。但令他真正不习惯的是,无论是什么背景出身的干员,看向他的时候目光都是把他当作“同类”的目光。

不是利益暂时一致的合作对象,不是高高在上的宗师,不是令人敬畏的指挥者……而是“同类”。

在玉门他有很多好兄弟,但他们对他展示的笑容下,都挂着一个时限——时限到了,就希望和他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与他亲近地举杯,酒到酣处,称兄道弟的美言溢出酒盏。但酒香再浓烈都还是掩盖不过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戒备和疏离。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博士递交给他的重要线索情报,把作战全部托付给他的信任,向他投来的友好目光里不设防的脸。她的脸上没有“时限”,没有戒备,甚至从第一天见到他起,就没有疏离的意味。困了就会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睡着,白皙细软的脖颈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带着某种诱惑力地发亮;无聊了就缠着他要玩他的尾巴,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一样,细长的手指落在他的尾鳞上让他心里有些发痒。


作战完毕后她会摸摸其他干员的脑袋,也踮起脚让他俯下身摸摸他的;从哪里偷到了零食一定会第一个分给他一份;给哪个干员买的生日蛋糕一定会切给他最大的一块。这些过剩的好意让那团已经太热的泡澡水又变热了两度。被泡久了,他身体里无知的种子被泡开了芽,忘乎所以地朝背离重力的方向蔓延出脆弱的茎叶——这些天,他都快忘了自己是吞噬人命的巨兽的碎片。

他看得出,博士对其他干员的态度,和自己对玉门兄弟们的态度是一样的——亲切又有一点点距离。但她对自己不一样——至少他觉得不一样——那一点点的距离感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抽走了。小半寸微妙的距离感,原本该是他的保护色,是他看似入世但却紧闭内心的硬壳,千年来都没有破损过的盔甲。他懊恼的是这次自己竟然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想要退却。她怎么能这样?她为什么可以这样……思绪绕着心里的弯子打了个结,解不开,催化出几丝愤愤。她是哪里来的自信?


“博士,你不会觉得我是特别的吗?”堵了几周后,他终于找到独处的机会开口问她。

这句话可以有很多种意思,但博士看着重岳眼底的那一抹阴郁,一下就看懂了他想问的是“为什么不防备他”。


“特别?”

博士咯咯地笑了,好像他的问题反而让她感到放松一样。“这个公司说大不大,也就百来名员工,但都有些什么人呢?有一念之间就能毁灭全部陆地文明的伊莎玛拉,有抬抬手就能把整座舰船倒过来爆飞三遍的神经质女妖,有足以奴役所有种群的萨卡兹异族魔王,还有年纪连你都要叫一声阿姨的菲林……你不觉得,这里倒恰好最适合你融入了吗?”

她扳着手指,像列举昨晚电视剧里出场的电影明星一样,如数家珍又稀松平常地和他闲聊。


重岳那几缕转瞬即逝的恼怒忽然间消散了。知交越多,越是寥落,大概这句话对她也是一样地适用。心结松开半圈,蹭上一点惺惺相惜的味道。他想,也许她和他是有些相似的。他们肩负的沉重太多,日日夜夜地习惯了,沉重也就变得像每天上班刷员工卡一样平常。


他一直坚信人总要有个能称为家的地方,但他和她都是不得不为很多人撑起一个“家”的主心骨。他撑起了玉门和兄弟姐妹们的家,而她撑起了罗德岛这个家。天塌下来有他们扛着,地塌下去他们也必须扛着。即使天还没塌,黑云也无时不刻沉沉地压在他们肩上,牵动脊椎骨,让脚跟在沙地里陷下比别人更深的坑洞,警醒他们自己的分量。额外的责任感化成枷锁拴住他们的手脚,无论做什么事都自由不起来。阳光普照大地,他们的眼角却永远盯着阳光照不到的阴影,提防那里滋生的危险,保卫他们精心呵护的花园。


于是他对于在她面前失去保护色的事情坦然了。也许有一个这样的人也未必是坏事,也许,他甚至需要这样的一个人。

博士把他的沉默收在眼里,继而像是想要帮他疏通掌纹一样拉起他的手,摆弄着他宽厚的手指说:

“我还记得,你离开玉门的时候说过自己是无根之人。”

重岳一惊,抬头看向被博士轻轻捏着的手,却没有缩回来的念头。

“但无根,只是一种状态而已,并无法否认未来的可能性,因此也不该用来定义谁。如果要用断开的灵魂来定义自己,那么从石棺中出来的我也与你一样,是丧失旧日念想的无根之人了。“

“然而万物都在变化,便是你无心插柳,一截光秃秃的柳枝经过春潮带雨,也能抓住土壤成生枝抽芽,百年后妆成参天碧玉。你目睹过千年的岁月,想必比我更清楚,只要施以耕种灌溉,就连沙漠也能变成绿洲。放弃并不为洒脱,生活也不是流放。“

她轻叹道:

“重岳啊,你放不下的,是自己的执念。”


她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说得既轻又慢:

“没有根,那就在这里种下根吧。”

 

细语入梦。

他原以为自己单凭着豁达就可以看破尘世,却还是被自己心底的执念所困,将自己关在了光线照射不到的房间。她“噗”地戳破纸窗,为他掏了一个漏出光来的洞,于是他眯起眼,循着白色的小小的光路向她看去。

夕阳散出余晖,淡淡的烟雾袅袅娜娜地萦绕在远处的重峦之间。走廊里的灯一盏盏亮出室内的暖色,在他心里洇起一片橘黄的温度。蝶色的晚霞让博士娇小的轮廓显得更加柔和了几分,在他手上施加的力度却依旧坚定。

他反握住博士的手,视线渐渐落在她的唇上,他朝她跨出一步——


想象中的吻并没有发生。博士得到的只有一个由于太过郑重因而显得局促的拥抱。


即使隔着层层的外套,她也能感觉得到重岳厚实胸膛的体积。他几乎让所有的温柔都沿着这个拥抱的弧度向她倾倒,还嫌不够地曲下自己的背。但是还没等她细细品味这个拥抱,他就被自己的举动惊吓到了,像被开水烫到似的松开了她。接着这位武学宗师像是在超市偷了一盒口香糖的小偷一样慌乱地背过身去,拿起自己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说了句“我去处理这个”就匆匆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是他第一次出于私人的渴望而作出的拥抱。与其说是偷了东西害怕被发现的心情,他更惊讶于自己竟然会做出偷东西这件事情本身。即便只是偷了一盒口香糖,即使一定不会有人发现,他也不懂得要如何去向自己遮掩那一大片心虚。

因此随着长长的尾巴一起消失在门缝里的,还有他脸上那一抹红晕的残影。

 


重岳回到自己的寝室,木然地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下。夕阳的余晖寥落无几,他眼里烧起的温度也慢慢凉下去。半晌,他叹出一口长气。

终究是太贪心了。他怎么能活呢?岁相跋扈在万米高空,挥一爪便在人海中拉出一条伤口,既深又长,一道道横跨着血红的天空;巨兽繁衍了愤懑的骤雨,嚼碎人类的哀嚎,又在大地尽头将曙光一饮而尽。他心里孕育出的那点不成形的愿望败在落日下,任夕照一剑一剑地刺穿。明明就是非人类的存在,他却还是妄想跨过那条分界线,妄想尝尝人的活法,共享人的喜怒哀乐,分承人的生老病死。

儿女情长的事情他不是不了解;相反,这几千年里他看的太多了。但都是隔了一层皮囊、隔了好几道感官,像是玻璃屏幕后面的人像,没有切实的温度,只剩下模糊空洞的色块。但是刚才,那些明晃晃的色彩如同威胁一般,化作钝刀切进他硬壳下苍白的皮肤,于是他才注意到自己被割开的地方一无所有,那片空荡荡的伤口在渴求着温度。

他意识到了,他眼下很想见博士。

可能再去掉一个字,很想博士。


中间的差别他说不清,但只改一个字,就什么都变了。他注意到了这个改变,苦笑出甜蜜的听天由命。混乱中他出现了幻觉,似乎有人在敲他的门。他摇摇头刚想打消自己的念想,那个被他寄予执念的身影就从门后钻了进来。


她走向他坐的沙发,快到的时候被沙发前的茶几耽搁了一下,最后那步有些踉跄。重岳伸手接住了她,接住了以后,他的手就一直都没有放开。托光线昏暗的福,重岳可以尽管放任自己的脸烧起来,再努力等它慢慢地降回正常去。还好不会被看到,他想。至于被看到会怎么样,他也答不上来。

重岳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尾巴已经出动了。它先是把自己身旁的沙发上堆着的枕头推开为她腾出地方,然后自说自话地环上了她的腰,似乎是想要把她牢牢禁锢在自己身旁一样缠了好几圈。她伸出腿抵着茶几,感觉到腰间的压力而侧过脸看向他,她的双眸熠熠地闪动。重岳被她一看就醒了过来,又像是做错事一样地想要松开尾巴,但被她伸手阻止了。

他从茶几的倒影里看见自己脸上绽放出的喜悦——罕见而外溢的喜悦抬动他的嘴角,折弯他的眼睛,使他看起来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左手抚摸着他的尾巴,右手被他握在掌心里,在他的掌握中。既有挽留,又有包容,握得有点霸道,握得又有点小心翼翼。握得久了,触觉里渗出一些两人共有的热汽,他就调整下接触面,等那层潮湿消失。她慢慢地挑出他的一根手指,食指到无名指,再到小指,非常缓慢地摩挲着,从指尖一路到指根。重岳觉得脸上的温度大概降不下去了,反而是心里的哪个地方不可竭制地痒起来,驱使他展开手臂搂过她的肩,手掌在她光滑的脖颈上微微施力,让她清亮的眸子朝向自己。


他温柔地捧起她的脸,像掬起一捧映着月亮的水。

他第一次知道了恋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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